【也青】霉变
#梗来自修髓的霉变症 @修髓 #
#我觉得算he#
#推荐bgm：不露声色#
1
诸葛青死的时候，是个雨天，还起了雾。
雨雾溟濛里头每张脸都叫人分辨不清，只留下模糊的哀痛，王也撑着伞站得老远，这事到底算个丑事，人来得稀稀落落的，哭声和细语声都埋没在雨声里，掉在地上滴答作响的也不知是雨是泪。诸葛青往日那些莺莺燕燕只来了碧游村的傅蓉，大姑娘红了眼睛可劲抹眼泪，但那只会哄人的狐狸却躺在棺材里成了一团黑色的渣。
王也无力去替死人做事，他看着姑娘掉眼泪，落在地上和雨声一起滴答作响，心里却还恍惚，他学着张楚岚想点根烟，手一个劲的抖，拿着伞就好像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力气，他一下子什么都拿不住，最后打火机和伞都一并落在地上。
没了伞，这雨浇得王也连心里都凉透。
冯宝宝那傻丫头瞅着了还想走过来帮他捡伞，张楚岚一把拦住冯宝宝，也没帮他捡伞，只是看他，眼神有点复杂，张了张嘴巴硬是憋出一句话。
“道长，这雨总会停的，节哀。”
这雨究竟从何时起开始下，又下了多久了呢，王也闭着眼想。
2
江南的雨季，落不尽的细雨绵绵，似那剪不断的愁丝万千，诸葛青在等候着某人，茶泛起的热气氤氲了整间小屋，遮掩了些许霉味，窗外霏微的雨雾，模糊了白驹过隙的流光，也模糊了行色匆匆的红尘，只留得这雨，恼人得很。
所有的一切都被大雨洗净，但带来的湿气却又滋润了霉菌的生长，那青苔长在墙角里，躲在石头缝里，藏在心底。
诸葛青瞧了眼日历，看来是快了。
这正想着，等的人就到了，透过猫眼能看见那人被雨淋了个透彻，连鞋底也都是水，身上还不少泥点子，湿哒哒的头发黏在脑门，眼神那个幽怨，简直就像是被水打湿的老猫似的，诸葛青先是在门后好一通笑，等笑够了才赶紧收敛表情给人开门。
“老王，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诸葛狐狸一副关切模样，还给人递了条毛巾，王也接过毛巾，并不知道刚刚他被诸葛青笑话，只觉得这狐狸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还不是你小子不知道抽了哪根筋，没事瞎叫唤我来这鬼地方。”王也一边拿毛巾擦脑袋一边走进屋，哎哟，老青还能有心情泡茶，看来是真没事了，于是心里只想丢记卫生球给这不省心的玩意儿，也怪他自己关心则乱，怕这狐狸精又跟碧游村似的又去哪惹了尊八奇技的大神来，看到消息二话不说连张纸条也没留给家里就跑来了，当然也没心情注意什么天气预报。一踏进山里头竟然还有阵法，到底是武侯奇门，他费了些心思才走进来，这阵困困普通异人倒也罢了，但诸葛青估计自个也能走出，自然也拦不住王也，这时王也也算明白了，大抵是没什么事了。
但也确实有些古怪，单说诸葛青这性子，也不像是瞎胡闹，而且一进门王也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大下雨天的，屋外都暗得很，屋子里怎么不点展灯呢？王也一边想着一边就打算去按开关，手伸到一半就被拦住，诸葛青的手比窗外的雨还凉，冻得王也打了个激灵，他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反倒是诸葛青自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先收了手。
“也不算没事，”诸葛青给王也塞了杯热茶，王也盯着诸葛青那张滴水不漏的笑脸，盯得诸葛青自己都有些慌，于是他酝酿了会，好似经过了深思熟虑，王也紧了心神，连带握着茶杯的手也加大了几分力道。
“老王，朋友聊天怎么能算没事呢？”
王也险些就要把手里头的热茶一股脑全泼这笑面狐狸头上，但愈发确定诸葛青想必是遇了什么事，他叹了口气，在心里暗想来日方长，正欲把热茶再塞回去给这没点元气的狐狸暖手时，诸葛青又不知中了什么邪，手没碰到呢人先退一步。
啪的一声，茶杯带水都碎在了地上，早已关上的门剪断了雨声，寂静而空荡的屋子里回荡着清脆的声响，茶香夹杂着淡淡的发霉味道在鼻翼里头，这昏暗的屋子里陡然升起异样的缄默。
完了，他们俩都这么想，出事了。
3
王也出手不过一瞬间的事，虽然用的只是太极，但他只留了三分力气，颇有要将其暴打一顿严刑逼供的意思，可狐狸乖巧地望着他笑，也不出招，也不躲避，王也只得半途偏了架势，一把将诸葛青钉在墙上。
诸葛青看着王也，王也看着诸葛青，他俩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诸葛青开了口，他双手抱臂显得比王也还淡定。
“老王啊，你知道你这个姿势看起来像什么吗？”诸葛青的眼里晕着墨，笑意混在其中，显得模棱两可。
“像要亲我似的。”诸葛青的脸忽地凑近，这亲昵的话落得王也耳朵一红，但话音刚落他便趁着王也愣神的当口轻巧一钻，滑溜地站到了王也身旁，不等王也回应便自顾自地补了句。
“我说笑的。”
这话补得轻巧，王也杵在那还在回味，诸葛青错过王也按了灯，亮光洒在厅里，于是这一场试探暂时得以是诸葛青获胜。
但这还只是开始。
“老青啊，你把我喊来，总得告诉我个理由吧”王也肩上还挂着诸葛青的毛巾，身上的水珠滴滴答答掉地上也因为诸葛青这孙贼才遇上这一茬，他仔细地瞧诸葛青，他看起来和以前好似没什么分别，眉眼弯弯藏着桃花，看着瘦弱，白白净净的跟玉人似的，可惜这张讨人喜欢的皮囊底下一肚子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七扭八扭的，此时也不知又想作甚。
诸葛青一骨碌地跑到了楼上去，好像没听到刚刚的话，王也搓着鼻子打了个喷嚏，还是那个念头，来日方长，既然看到了，那便没有撂老青在一旁的理，有他在，想来那狐狸也闹不出什么事儿。
他想得安心却仍不放心，他打开了手机滴滴答答地打了些什么，屏幕的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最后终于熄灭了光不再有动静，而诸葛青也下来了，手里还抱着些衣物，王也看他，总觉得那张脸更苍白了些，人也更瘦了些。
“你……”王也突然开口，话含在嘴里呼之欲出却又梗得慌，诸葛青好像什么也没发觉，一股脑把衣服砸了他满怀，把那些话头砸回了王也心里。
“老王啊，先洗个澡去吧，整得这么狼狈就来了，就跟怕老婆被抢跑似的。”那诸葛狐狸笑意盈盈地贫他，他还欲跟往常一样说些什么，但半推半就地被轰去了浴室里，连个像样的回应也没有。
又剩了诸葛青一个人，他抬手挡了挡灯光，略感不适地闭了眼。
“唉，老王，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他自顾自地埋怨着，脸上却泛着苍白的笑，他笑着笑着忽地就没了笑意，胸口的疼痛迫使他一点一点的弯下身子。
窗外的雨声还在下，地上的茶已经凉透了。
4
［老张，你说一个人畏光，不给人碰是什么毛病？］
［…我怎么会知道什么毛病，也许是对方喜欢你害羞呗］
［不可能。］
［那王也道长，你最近听过霉变症吗？］
那时贴心的不摇碧莲没等王也回复便自个附了一大段资料，“绝症”“来源不明”“无治疗方案”之类的词涌入眼帘。
霉变症，那是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因何而起的绝症，避之不及，碰之则染，无药可医，但只要心里坦荡，没有执念，便不会得病，患者若放下心结，放下执念，亦能痊愈。
但若执迷不悟，便是死路一条。
这烦人的雨季遇上霉变，倒是合拍得很，王也心里头不着边地想，浴室里的热气蒸腾，驱散了身上那点寒意，他脑子里飘过张楚岚最后嘱咐的一句话。
［霉变症最近在异人界很流行，道长你若遇上了，还是赶紧走人为妙。］
走人为妙，想来张楚岚没说赶尽杀绝已经是在替他着想了。
可这话也白搭，合着他王也已经被诸葛青骗到了这里，再者人这一辈子短暂得很，既然他的出世改了诸葛青的命，那他也合该救他，也必须救他。
他会把诸葛青拉回来的。
王也愈想心里便愈有力气，穿好衣服便马上推开浴室的门，诸葛青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地上茶杯的碎片已经被清走了，他刚泡了一壶新茶，还冒着烟。
“老王啊，感谢我吧，能找到你那直男审美的衣服可真是太不容易了。”诸葛青一边打趣一边泡茶，那动作行水流云一气呵成，带着利落干净的美感，诸葛青生得确实好，一举一动皆成气派。
“舒服就好，在意那么多玩意作甚。”王也低下头瞧自己，这时才发现诸葛青这小子还挺贴心，衣服还是他上回碧游村那套，一样一样的，可见其是早有预谋，居心鬼测。
这样的人，又聪明又好看，心里到底有什么求不得呢？
要是有意八奇技，怕是公司里那宽板凳一坐下去就回不来了，哪里还能到现在这样闲得没事泡泡茶和他聊天呢……
哎这小祖宗，可真是太能折腾事了。王也心里苦闷着，瘫在诸葛青肩上，诸葛青也不肯吃这亏，手里茶杯一放就往沙发上倒去，俩没骨头似的靠一块看那茶冒热气，甭提多无聊了，可这样安稳的场景让人心里也平静，诸葛青的手本来是凉的，靠王也胳膊靠久了，便也暖了。
这暖意一路烧到心底，烧得诸葛青心里暖而疼痛，但痛里又夹杂着丝丝甜蜜，隐隐品出些说不出的快意来。
一直充斥在鼻腔里的木质地板的霉味似都要被这茶香与身旁淡淡的皂味冲淡了，连带徘徊于耳畔的雨声也远之又远起来。
宁静久违地回到了诸葛青的心里。
“唉，老青啊，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啊。”
可王也实在不是个看气氛的人，总是要揪着这一茬不放。
“老王…”诸葛青声音慵懒，心思却还活络，他靠着王也脑袋，王也靠在他肩上，欺骗也太过伤感情，但实话实说却更伤感情，他肚子里的心思一绕，正愈再说些俏皮话，但王也那一声长叹在他心头摇荡，那些花言巧语便在这一叹里消散去了。
只留得一个诸葛青，一个失却了所有伪装的诸葛青。
“我……”
“我喜欢了一个人。”
5
那远之又远的雨声回来了，夹杂着狂风雷鸣，但屋子里却静极，只有诸葛青的声音珠子似的掉在地上，还能飘起一点回响。
“是我的朋友，就叫他友人a吧”话头一开，诸葛青便不再犹豫了，但他讲得艰难而缓慢，每个字里头都带着说不出的情绪。
“a是个好人，总是想着别人，经常为了别人连命也不要了，回回都这样真是傻得要死。”诸葛青说这话的时候蹙着眉头但还在笑，就像个有些淘气的小孩，眼里的喜欢都要溢出来了却还是斩钉截铁地说着讨厌，这样的诸葛青让王也颇为新鲜，他忍不住夜跟着吐槽了一句。
“是挺傻的。”
噗，诸葛青笑了一声，王也没能琢磨明白是什么意思，大抵是友人a那个姑娘实在傻得可爱吧。
“但可能也就是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a为了我冒险的时候吧，我就喜欢上了a。”
“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其实根本配不上a,但也不想就这么放弃。”诸葛青的笑容渐渐隐去了，他抬手盖着眼睛，遮掩住了几分不自在。
“但暗示也暗示了，a大概是真没别的心思。”诸葛青说到这时顿了顿，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但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他。”他的声音开始哽咽，每个字都像沉重的诅咒将他牢牢锁住，但逃不过也挣不脱。
“我真的喜欢他。”
诸葛青慢慢拉下自己的袖子，那白皙的小臂附着淡淡的霉斑，就像无形的嘲笑与鄙夷，就像丑陋的刻印与诅咒。
待那份伤心散去，留下的仍是这份爱恋的心情，这份毅然决绝的执念就像雨季滋生的霉菌，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悄然滋生，待到发现时想要洗净已经来不及了，不连同血肉一起剜下，那就将一起腐烂到死。
“这样的我，太过难看了吧……”
“不，怎么会。”王也终于出了声，他在心底隐约冒出了答案，但他来不及细想便做出了行动，他一把抓过诸葛青的手转而将其压倒在沙发上。
狐狸似的人精早已没了最开始的从容，略微发红的眼角残留着透明的水痕，他瞪大着眼睛看王也，那眼神实在复杂，好似期待，好似怨怼，又似乎是惘然，或是迷茫。
对于这样的诸葛青，王也竟无言以对，太过不熟悉，太过真实，那人把真心捧来给他看，他该如何去面对这一份真心，是该劝他放弃，还是再留他一分希望去追寻？
“……”他无言地望着诸葛青，终于才开了口，他想不到a是怎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却私心不想让诸葛青痛心。
“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这是王也的真心话，明眉善目，玉树临风，诸葛青是拂面的春风，是夜里的夏风，是撩人的秋风，是自由的冬风，他合该了无牵挂去做那不染淤泥的一支莲花，受那些莺莺燕燕的喜欢。
而不是狼狈至此，也不该是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又为了什么，王也是不懂的，但他知道，他若此刻放掉诸葛青的手，那便再也握不住了，这是他的直觉。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诸葛青那墨般的眸望着王也，带着三分水汽，朦胧了万千种情愫，却依然留下了什么。
还是那份执念，还是那份爱恋，伴着淡而不散的霉味，缠绵地徘徊于那双眼里。
太过深情。太过沉重，就像厚重的雨幕倾在身上，打得心里都湿透。
“喜欢的，怎么不喜欢？”
只这一句，那眼里便开满星辰如海，熠熠生辉，那眼里迫切的渴求，就像濒死的人看到沉浮的木头，就像沙漠的旅人看到绿洲的影子，对着那样一双求生的眼睛，王也咽下了多余的话语。
喜欢是朋友的喜欢。
说不出口。
“是吗”
诸葛青笑，他的眼角又带了水痕，可他笑得却恣意，就像被钉在板上垂死的蝴蝶，拼着翅膀破碎的勇气也要挣扎，此时的诸葛青像是易碎的瓷器，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却是易逝的美丽。
王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但一切却都还是太晚。
“老王，我喜欢的是你啊。”
于是一切破碎了，彻彻底底的破碎了，那层被刻意忽视的薄膜被捅破，于是那沉重的雨幕袭来，那淡淡的霉味也附来，一切他刻意不去多想的东西都涌来。
这情形突兀得让王也不能反应，他最开始只是抱着要来看望诸葛青，但这汹涌的情感却把一切快速毁灭，诸葛青到底藏着感情藏了多久，这霉变症又缠了他多久？
那些琐碎的细节，那些花言巧语，那明里暗里的试探里，是他探诸葛青还是诸葛青探他？
这一场局里他自以为旁观者清，却不想早已经当局者迷。
“老青，我……”
“不要说话。”
是吻。
狠厉而决然的吻。
是吻将所有盖过，诸葛青凉薄的唇带着腥甜的锈味，就像诸葛青看似从容的外表下沸腾的血液一样让人错愕，王也不反抗也不回应，他们双唇想贴，却并不两心相偎。
此时的灯光恰到好处地熄灭了，黑暗披在他们身上，静谧而温柔。
6
但王也却还是逃了。
他逃得匆忙，逃得狼狈，就像来时一样狼狈，不，或许比那时更为狼狈，他为诸葛青狼狈而来，便也因诸葛青仓惶而走，诸葛青只是眉眼弯弯地朝他笑，笑得他心里悚然。
那一吻有太多秘密，黑暗替它伪装，沉默也替它做了假，他到底留了一线希望予诸葛青，这样残忍的温柔，已然分不清是为了他还是为诸葛青着想。
可风雨终究过去，他站在门外，诸葛青站在门内，外头晴空高照，里面阴寒入骨，他们界限分明，诸葛青只望着他，还是那张惹人喜欢的脸，还是那双深情的眼，但再多的话，说不出口了。
“老青，你要活下去”
他只这样说道。
那时的诸葛青是怎样的表情，王也记不太清了，屋子里的阴影罩着他，什么都被掩盖了，那狐狸也只是这样说道。
“我还是喜欢你。”
7
于是雨，便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直到今日。
夜里梦回那时，王也总会梦到他的眼，梦到耳畔徘徊的雨声与鼻翼里缠绵的霉味，梦到诸葛青还是那个诸葛青，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固执地念着那句诅咒。
“我喜欢你。”
最后他支离破碎，成了尘，入了土。
这雨究竟从何时起开始下，又下了多久了呢，王也闭着眼想。
大抵从他踏入了诸葛青的局时，就已经下了。
那狐狸果真狡猾，连后事都早早托付后，才把一颗真心予他，一条命也还他，最后连执念也托付给他，还要他一并陪着走上一遭黄泉路。
哎，那便走上一走便是。
连绵不断的雨幕终于被一丝暖阳划破，王也抬手挡了挡太阳，手臂上一小块霉斑被照得微微刺痛。
end
…我真是浪费了修髓的梗😭😭😭，但原梗真的挺好的，希望大家不要被我影响了。中途写得蛮痛苦的，因为我的作业没写完，我的ppt只做了三张，然后下个月要开始周六补课，因为家里有点远，所以接下来我能更新就尽量更，最后，我觉得我的结尾还蛮甜的···
